你想象过你的老年生活吗?
她姐常常会想,以后真的老了该怎么办?
万一住不起养老院怎么办?
万一养老院的饭不好怎么办?
万一住一个房间的老太太不好相处怎么办?
乱七八糟的想法堆在脑子里,除了让我更加恐慌之外毫无益处。
但最近,我的这种“恐慌”,因为一则新闻得到了缓解——
87岁TVB老戏骨罗兰,独自去医院安排后事,将遗体捐赠香港大学做研究。
图源:豆瓣
一个87岁的女性,也可以安排自己的身后事,这件事本身就给了我巨大的力量。
但了解了罗兰之后,越觉得她堪称我辈楷模。
今天不妨聊聊她。
罗兰是谁?
乍一听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会有些陌生。
但一看到这张脸,很多人可能心里就要抖三抖了。
她是《神雕侠侣》里彻头彻尾的 “恶婆婆”裘千尺。
秃头白发、面目狰狞、阴森怪气、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吐“枣核钉”。
图源:83版《神雕侠侣》
她也是阴森森神叨叨的 香港影坛“第一鬼后”。
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头一颤、脊背发凉。
图源:网络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她的真名,但看到她就会不自觉脱口而出一句“恶婆婆”“鬼婆婆”。
在台前“装神弄鬼”一生的罗兰,其实走得并不顺畅。
被人骂、被人避如蛇蝎,都是常规操作。
甚至家里人给安排相亲,对方一听是演鬼片的罗兰,都会骂一声“晦气”就扬长而去。
可私底下,罗兰跟我们在荧幕上看到的截然不同。
她平时出行都是坐公交、搭地铁,碰见要合影的人,会一脸笑着上去拍照。
她一生积极为慈善和公益事业奔走。
疫情爆发时,更是直接向武汉捐赠了100万现金。
罗兰的角色给不少人留下了童年阴影。
但罗兰真实的生活,很多人从不曾走近。
或许,今天我们该重新认识罗兰了。
“罗兰之后,再无鬼后”
罗兰确实担得起“鬼后”一名。
香港电影全盛时期,鬼怪僵尸题材风行一时。
当时,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男有僵尸道长林正英,女有鬼后罗兰。
看香港鬼片,没被罗兰吓到过,才是真的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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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靠悬疑剧情和炫技来营造“一惊一乍”惊悚氛围的常见套路。
罗兰演的恐怖角色,都自带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氛。
最深入人心的,就是《七月十三》的 “龙婆”,也叫“鬼婆”。
这一身黑色唐装、阴森可怖的青光灯、经典的“三白眼”,是几代人的童年噩梦?
图源:豆瓣
其实“鬼婆”不是鬼,只是个能够 沟通阴阳的民间神婆。
但,罗兰一出场,往那一站不出声,压迫感就立刻扑面而来,让人无处可逃。
甚至镜头只要给到她的脸,即便面无表情凝视着前方,顿时就会让人毛骨悚然。
图源:电影《七月十三》
当然,罗兰式恐怖,不仅仅是因为角色。
之所以成为无数人童年的噩梦,更因为罗兰精湛的演技。
拿《七月十四》来说。
有场戏,龙婆最后改邪归正进佛门修行。
当时,镜头慢慢地向她推过来,龙婆正在庙里一边念经一边敲木鱼。
下一秒,她慢慢地把脸侧过来,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图源:电影《七月十四》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非常克制。
没有绞尽脑汁地一惊一乍,但就是会让人头皮发麻。
也没有过分渲染神秘与灵异,但就是营造出一分直戳人心的恐怖感。
印象深刻的还有一场戏——
龙婆为了保儿子阳寿下蛊害人,而儿子却为了阻止她而自杀。
于是,痛失至亲的她,当下涕泪横飞,七窍流血。
歇斯底里的架势,不仅恐怖到顶点,更是一种信仰的坍塌,一种逐渐走向绝望的无可奈何、无力反转的情绪蔓延。
看完那场戏,她姐才知道,什么叫教科书级的“人吓人,吓死人”。
图源:豆瓣
罗兰的表演让人不寒而栗,也让她两次提名金像奖最佳女配。
自此,“龙婆”成为罗兰的一个外号。
而直接把罗兰推向“鬼后”宝座的,是著名的《阴阳路》系列。
她每次冷不丁地出场,总能把观众吓得半死。
有一幕,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镜头先是拍罗兰背面头发,接着从背面慢慢移动镜头到罗兰的脸部。
此时,罗兰只是自顾自地梳着头发,但恐怖片BGM已经自动生成在耳边了。
图源:电影《阴阳路》
以至于,当时许多人看完电影后都不敢走夜路,还有人夜里连厕所都不敢去。
因为表演太过逼真,连带着罗兰的声音都被赋予了恐怖属性。
就连罗兰在电台给角色配音,只要她的声音一响起,跑出租的出租车司机都会吓得停住车,表示要缓一缓。
《阴阳路》系列大红大紫后,罗兰彻底坐实“香港鬼后”的名号。
其他导演在拍恐怖片时,也都要特地给她加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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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回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演艺生涯中,出演过500多部电影。
其中,起码不下八十部都是恐怖鬼片。
可以说,哪里有“吓人”的需求,哪里就有罗兰。
可惜近些年来,香港恐怖片的黄金时代已经没落。
后来,82岁的罗兰参演了恐怖片《借眼》,重现了龙婆这个经典角色。
图源:电影《借眼》
虽然影片质量被观众吐槽,票房也一塌糊涂。
但,看到那个吓人的鬼婆婆时,还是勾起了很多人对于罗兰式恐怖片的一点情怀。
自此,一代鬼后,退出了银幕。
“罗兰之后,再无鬼后”。
“在戏里面,我只是 芫荽葱”
在观众心中,罗兰是“鬼片代言人”。
但其实年轻时的罗兰,也是一位 标致的异域混血美女。
甚至在当时还和胡蝶,周旋,白光等人齐名为“民国十大美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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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之所以走上反派演绎之路,完全是 「误打误撞」。
1934年,罗兰出生于香港的普通家庭,本名卢燕英,中印混血。
父亲本来是律师,后来转行做生意,家庭也算富足。
可以说,罗兰原本和娱乐圈完全八竿子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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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多久,日军攻打香港。
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了一切的平静。
家业垮了,父亲去世,家里也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
为了帮妈妈分担生计压力,16岁的罗兰不得不提早辍学出来打零工。
可惜因为年龄太小,罗兰一次又一次地被工厂拒之门外。
就在罗兰深感无望的时候, 一个偶然机会改写了她的命运。
有次,罗兰和同学去看人拍戏,没想到梳了两条大辫子的罗兰被导演看中,并在剧中客串了一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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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的台词只有一个字,就是“哦”,但拍完戏导演就支付给了她十块钱片酬。
拿到钱的罗兰非常高兴,因为当时工厂做工一天也不过才挣个几块钱。
于是,尝到了演戏的甜头的罗兰,阴差阳错走上了拍戏的道路。
因为不是科班出身,罗兰比别人更珍惜机会。
丫鬟、群众、尸体、佣人……只要能磨练演技,所有跑龙套角色她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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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着、琢磨着,罗兰自己也演出了名堂。
戏路从一两句台词的临时群演,拓到了“小三”“前女友”“大哥的女人”等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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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依然是跑龙套,而且这样的跑龙套的日子,持续了整整10年。
直到26岁那年,罗兰才终于遇到贵人。
制片公司老板觉得罗兰有成为大反派的潜质,当即就决定签下她。
并给她取艺名“罗兰”。
自此,罗兰走上了演反派的道路。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罗兰演的都是万年不变的 “恶女”角色,
由于演得太逼真,还让观众入戏太深。
有一次,罗兰经过剧院门口时,忽然听到一个女士冲她骂了句很难听的话:
“该死的发浪女人!”
图源:豆瓣
但即便如此,对找上门的反派角色,不管是大是小,罗兰照接不误,且每一个都用心塑造。
当时,接拍《神雕侠侣》中“裘千尺”一角,全因剧本只有一句 “她的笑声凄厉”,让她决定挑战自己的演技。
她用心琢磨出 「凄就是凄怨,厉就是厉鬼」,是笑声的“魂”。
于是,她对着镜子一直笑,笑到觉得可以了为止。
到最后,一开嗓,把剧组的人都吓倒一片。
图源:83版《神雕侠侣》
还有 “夺命连环枣核钉”绝技,也是她苦练数个星期的结果。
为了追求戏里的真实感,她专门买了很多西梅进行练习,练到后来嘴巴都练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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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毁容式”的妆容,“裘千尺”成了无数人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甚至给她化这个妆的小姑娘都被吓住了,说:
“罗兰姐,我不敢看你啊,真的好怕。”
家人也不理解她为何会接下这种“毁容式”的角色。
电视剧播出后,母亲狠狠把她骂了一顿:“TVB没人了吗?要你去扮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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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乐得其中,也凭着“裘千尺”一角迅速走红,一时间名声大噪。
也是从那时开始,罗兰完成了从“恶女”到“妖婆”的转换。
只要有“恶婆婆”“鬼婆婆”一类的角色,导演们又开始找她。
但,就在包括罗兰自己都以为这辈子只能演配角和反派时,她却因为一个正面角色,成为香港金像奖最高龄影后。
1999年,65岁的罗兰主演了电影《爆裂刑警》。
片中,罗兰饰一个患有痴呆症的老婆婆,性格和脾气与之前张扬的鬼片造型大相径庭,让人既心疼又敬畏。
图源:电影《爆裂刑警》
也凭这一角色,罗兰在第1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最佳女主角,也是 金像奖史上最年长的影后。
罗兰上台领奖时,现场掌声雷动。
但当晚的主角罗兰,却一点没所谓。
她不在乎拿不拿奖,也不在乎当不当主角。
她对演员的理解很简单,就是演活戏里的角色。
“在戏里面,我只是芫荽葱,可有可无。”
这个“鬼后”不太冷
越认识罗兰,鬼后的“人设”便越崩塌。
87岁的罗兰,一生未婚,也不曾生下一儿半女。
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是她演的鬼实在恐怖,吓得异性不敢接近。
连她自己也开玩笑称:
“或许是龙婆的角色太经典,很多人角色恐怖,所以没人敢娶我吧。”
讲起来啼笑皆非,可身临其境,其实痛苦异常。
事实上,年轻时罗兰不乏追求者,结果往往都不欢而散。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在感情里看到了太多的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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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在片场时,罗兰看见一个当红男艺人明明已经收工,却打电话给自己老婆说要通宵拍戏,转身就开车接了个女艺人离开。
甚至她还亲眼看到一个人人夸赞的男明星,对老婆百般好,却竟然有个“午餐情人”。
男人张口即来的谎话,让罗兰内心饱受冲击,对男女关系有很大的恐惧。
于是,她不谈恋爱,一门心思扑在拍戏上,直到71岁才宣布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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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TVB为她颁发了“敬业不懈”荣休金牌,还调侃她一生嫁给了TVB。
罗兰则动情回应:确实如此,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演员事业。
虽然晚年依旧孤身一人,但她的生活并不像外界想象中的那样“孤独凄惨”。
其实,罗兰也没有时间考虑“孤不孤独”这个问题。
她经常跟身边的好友聚在一起谈论股票、美食之类,开心也很自在。
图源:新浪微博
为了不让自己“脑退化”,退休后,她依旧时不时出来拍戏。
有时候收工已经是凌晨2点,但她也全无怨言。
罗兰的敬业精神,连与她合作过的劳模刘德华、张家辉都十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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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片场的后辈们,她也总是格外提携关照。
拍《神雕侠侣》时,罗兰对古天乐颇为照顾,时常带自己做的饭菜给他吃。
古天乐感恩罗兰的照料,戏还没拍完便认她做“干妈”。
后来只要有空,古天乐就会去看望罗兰。
每年的大年初三,不论多忙,古天乐也一定会在香港陪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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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不止待同僚和善。
很多人不知道,戏外的罗兰一直在做慈善回馈社会。
拍了几十年戏,罗兰从来不买名牌服饰,不打牌赌钱,也没有买洋房豪车。
外出被人撞见,她也是穿着朴素,像普通老太太一样坐地铁。
平日里这么省吃俭用,捐助时罗兰却毫不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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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香港很多明星收入并不高。
罗兰虽然是香港影后、资深老戏骨,但片酬比不上大陆任意一位三线小艺人。
可,向来朴素的她出手就给武汉捐了100万。
被人问起,她也回答得云淡风轻:
“虽然自己已经演了一辈子的鬼,但是还是要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好人。”
或许比起“鬼后”,“好人”才是罗兰大半生的真实写照。
踏踏实实行走在这世间。
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
点个「在看」,为我们“误解”了太多年的罗兰,也祝她身体康健! 她刊
参考资料:
“鬼后”罗兰:在戏里面,我只是芫荽葱;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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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可楽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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