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海钩沉】《华纳王朝》最终回——长河落日无归途(华纳电影)

“什么，是记述一个时代最好的载体？”自人类拥有“历史”这个概念以来，这便是一个总也得不到确切答案的问题。在千年以前，人们选择用竹简与泥板来刻下对于往事的追忆；在百年以前，人们使用相机，记录下镜头中世界的更迭。然而诚如那句名言，“事物是在不断运动与变化之中发展的”，人类文明的进程正如承载它的载体一般，一点点从静止走向运动，静态的记忆方式，也慢慢让位给动态的叙述媒介。19世纪起，伴随着从《朗海德花园》开向《卢米埃尔工厂大门》的《火车进站》，世界迎来了电影时代。这种能将现实精细又生动的呈现在观众眼前的艺术，自此成为了绘制与见证时代与历史变迁的最好工具之一。人类的历史也在无数张胶卷中从黑白走向彩色，从小舞台走向大银幕。

而伴随着电影艺术的不断发展，加利福尼亚的好莱坞，这个曾经默默无闻的小村庄，也逐步成为世界流行艺术的中心之一。一代又一代电影人在这里用自己的心血刻下他们眼中的悲喜世界，一家又一家的公司也在此地发迹然后落幕。而在好莱坞一个世纪的兴亡交替之间，有着不少独特的注脚提醒着我们这风起云涌的电影时代间应当被铭记的种种细节。而自好莱坞这个大厦的地基浇筑之时起便存在的华纳电影，则毫无疑问是最值得我们阅读的那份内容。那么今天，我们便承接之前三期中探讨的华纳王朝的兴衰成败，来走完这个百年王朝最后的一段旅程，同时结合华纳的未来战略，展望一番这个帝国的前景。

2014-2019:

浮者当浮，沉者自沉

在上一期结尾我们提到，为了追上迪士尼和派拉蒙等电影宇宙概念的先行者，华纳也开始打造自己的DCEU超级英雄电影宇宙。但同样，我们也提到过华纳在21世纪里重启了自家电影多样性体系的构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那时华纳电影战略的大方针。因此，在《超人：钢铁之躯》之后的两年里，华纳一边推动DCEU的构建，一边启动了不少新的独立项目。从2014年开始，华纳先后推出了不少并不属于长线产品的独立商业电影，广泛涉足各个题材。这其中，既有《明日边缘》这样大腕云集的科幻巨作、《霍比特人：五军之战》这样大把烧钱的奇幻大片，也有着《乐高大电影》这样的动画电影和《安娜贝尔》这样的小成本恐怖片。

▲继续建立DCEU实际上并不是当时华纳最优先的任务

这些电影给华纳赚来了不少的美元与好评是不争的事实，但对于年近古稀的这个王朝而言，“老来得子”绝对是最值得庆贺的喜事。是的，在2014年，华纳王朝的八阿哥呱呱坠地，而它的名字，叫做《哥斯拉》。1998年，咱们的老朋友东宝公司架不住三星影业的软磨硬泡，授权后者制作并发行了一部好莱坞版《哥斯拉》。这部电影成本不菲却成绩惨淡，拿着1.5亿美元却只给东宝与三星挣回了3.8亿不到的票房。一怒之下东宝砍掉了所有的后续企划，并在2004年的《哥斯拉：最终战役》后关停了哥斯拉项目。

▲哥总：终于退休咯

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次年，华纳突然多了一位叫做传奇影业的干儿子。2005年，企业家托马斯.塔尔成立了传奇影业公司。这家公司随后便和华纳签署了独家合作协议，宣布将共同制作数十部电影。进入华纳帐下的传奇影业很快就成了一员猛将，先后为东家制作了《超人归来》、《巨人捕手杰克》等多部大片，《黑暗骑士》系列和《超人：钢铁之躯》中也有着这家公司的身影。快速崛起的传奇影业在打响了自己名号的同时，也引起了来自大洋彼岸的注意。2008年，正在商量制作新的3D哥斯拉电影的著名日本电影人坂野义光和美国制片人彼得.安德森突然接到消息，原先愿意合作的科纳光学公司因财务问题需要终止三方在哥斯拉项目上的合作。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差点压垮哥斯拉项目团队，而传奇影业则在这时向他们伸出了援手。2009-2010年，传奇影业跟参与哥斯拉项目的多方进行了洽谈，最终制片团队、版权方东宝和开发商传奇影业达成了新的合作协议。

▲传奇：公若不弃，传奇愿拜为义父！

不过，立项的人只要考虑立项就行了，着手实施的人考虑的就多了。哥斯拉项目由于不断的剧本修改和主创人员调整，进度一拖再拖，直到2012年才正式开始拍摄。本片由当时的好莱坞新人加雷斯.爱德华兹执导，大卫.戈耶、德鲁.皮尔斯等编剧先后参与了相关的剧本的创作。这部电影之后的开发我们已经反复介绍过多次，此处不再赘述。2014年，这部难产多年的《哥斯拉》终于问世。虽然当时只是华纳王朝里一个不起眼的存在，但《哥斯拉》却用一声响亮的咆哮代替了啼哭，以超过5亿美元的全球票房从当时一众电影中脱颖而出。本片采用了大量生动的特效，请来了“快银”亚伦.约翰逊和“猩红女巫”伊丽莎白.奥尔森担纲男女主，日本影星渡边谦也加盟了本片。力求表达伪纪录片风格的爱德华兹还获得了美国军方的支持，为了秀肌肉的美国海军豪掷巨资，一出手便是三艘现役航母加上老将“密苏里”号战列舰。庞大的制作阵容加上军方背书使得本片观感非常优秀，从专业媒体到普通观众都给了本片大量好评。《哥斯拉》也就此一举完成了在好莱坞的新生，成为了华纳王朝的新鲜血液。

▲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八阿哥的出世很快重新点燃了夺嫡大战的烽火，但参与进来的各方却上演了一场华纳版“西线无战事”。是的，无论是重登太子之位的DC电影还是蛰伏待动的哈利波特系列都没有立刻出手，《哥斯拉》自己则同样选择了在深海的某个角落里养精蓄锐。但最终，太子爷还是忍不住率先打响了新战争的第一枪。这一枪，便是《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

2013年，在《超人：钢铁之躯》取得成功之后，华纳开始加速推进以本片续作为核心的DCEU电影宇宙的建立。原先华纳计划直接开发一部《钢铁之躯2》，但由于当时华纳频繁的人事调整而作罢。前作导演扎克.施耐德和编剧大卫.戈耶转而谋划起一部更独立的，引入蝙蝠侠等角色的大型电影，用来直接将DCEU的全貌展现在世人眼前。作为当时华纳影业的功臣，刚刚拍完《斯巴达300:帝国崛起》的扎克精力十足，一上手便把本片当成对名作《黑暗骑士归来》的致敬。不过素来以天马行空闻名业界的扎克一天二十个主意，他马上又推翻了这个点子。据扎克称，他需要的是一个“在现在这个超人诞生的宇宙里出现的蝙蝠侠”。此时戈耶由于致力于其他项目而离开剧组，克里斯.特里奥赶来接棒了这部电影的剧本创作。一进剧组，特里奥就和扎克对上了电波。他从《黑暗骑士》三部曲中得到了不少灵感，并广泛的吸纳了意大利学者翁贝托的论文《超人的神话》中的创意，将新的超人电影的基调完全定性为一部现实主义的神话故事。

▲蝙蝠侠：我打超人？真的假的？哦原来打过啊，那没事了

这部电影随后正式以《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为名立项。和常见的续作差不多，《正义黎明》并没有展开太过广泛选角，《钢铁之躯》当中的几位主演直接无缝转场进入剧组。选角主要基于蝙蝠侠、神奇女侠和莱克斯.卢瑟三个角色展开。尽管日后扎克因为各种原因成为了毁誉参半的好莱坞话题人物，但必须承认他在角色考量上具有极强的天赋。在电影正式立项之初扎克便找到了当时已经退居二线的本.阿弗莱克，极力邀请他出演蝙蝠侠。在一番长谈之后，阿弗莱克最终抛开了《夜魔侠》电影带给自己的阴影，同意出演了本作。紧接着老鲜肉、《社交狂人》的男主杰西.艾森伯格被定为莱克斯.卢瑟的扮演者，在家待业了好几年的盖尔.加朵则成为了首位大银幕上的神奇女侠。可是不知为何，华纳身上沉寂了许久的风水诅咒再次发力。角色信息一经公布便招致外界一片声讨。粉丝们斥责阿弗莱克太老，不适合接班贝尔出演蝙蝠侠；杰西又太年轻，一定演不出莱克斯身上枭雄的气质。

▲其实大本的扮相后面来看还行，主要是身材太壮实了

也许是被粉丝给气到了，倔强的扎克顶着外界的不利风评继续向电影里灌注大量自己的个人风格。他甚至调来了自己的御用摄影师拉里.方作为本片主摄影师，《钢铁之躯》的配乐团队也悉数加入剧组。2014年本片开始拍摄，2016年本片上映。作为一部正式打开局面，担负起和当时威压天下的MCU展开竞争的作品，《正义黎明》的开局表现十分优异，本土首映票房超过《黑暗骑士崛起》，拿下1.66亿美元，并且全球首映票房达到4.2亿美元。不过，这场超英大战很快遭遇了小小的滑铁卢，观众们似乎并不愿意为了这样的噱头走进电影院。本片在之后的次周档期票房大跌80%，仅次于2003年的《绿巨人》。好在几大票仓体量尚在，迪士尼带来的第四次超英电影热潮也刚刚兴起不久，在那个字面意义上没有对手的春天，《正义黎明》还是拿到了8.7亿美元的全球总票房，给了华纳一个交代。

▲本片叫《三位一体》可能更好一些

《正义黎明》取得这种成绩实际上是注定的。在本片中解除了限制的扎克火力全开，把自己导演风格中的优缺点一股脑的全塞进了这部电影中。从优点上来说，扎克作为特效爱好者和场面流导演，在电影中安排了大量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动作场景，已然成熟的特效技术更是让扎克如虎添翼。无论是那场影迷叫好声不绝的仓库战斗，还是最终一幕里对战毁灭日时的多机位共同呈现的精彩大戏，都无疑能拉高观众肾上腺素水平，切中观众的爽点。而从缺点而言，身为后古典主义时代的导演，扎克却拧巴的非要带回新古典主义当中的宏大叙事。而为了这一盘醋，扎克放弃了过去自己熟悉的线性叙事手法，更抛弃了诺兰和戈耶刚刚构建起的现实主义风格。整部《正义黎明》在各个方面安插的宗教暗示，采取的较为碎片化的剧情安排，使得剧情上处处有着令人不明所以的情节，令叙事不够流畅。几个主要角色的人物弧光，哪怕结合之后的导演剪辑版仍然观感不佳，那个著名的“咱们都有一个妈，她名字叫玛莎”的梗就是最好的证明。扎克将有关他自我的一切都投射在了《正义黎明》里，但没有想到这成为了由他自己打造的新的束缚。

▲玛莎拉蒂怎么不去找你们俩代言呢？

无论口碑和艺术成就如何，这部电影挣来的钞票是实打实的放在那的。在美元面前华纳选择了相信扎克，让他继续负责DCEU的开发。当然，华纳也没有完全被金钱冲昏头脑，他们在随后仿效迪士尼组建了直接负责DC漫改电影的DC影业作为指导机构负责监督后续DC电影的开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实是华纳对扎克这一新任的DC电影操盘手的不信任，他们希望能够从更高层面来约束这位思维跳脱的鬼马导演。但是且让我们先别去管这些办公室政治的东西，去看看其他几个阿哥这段时间有何高招可言。先拔刀的是默默无闻了很久的三阿哥动画电影。在慢慢被太子爷收拢至麾下之后，华纳动画电影反倒有了些机遇，《逗鸟外传》、《乐高大电影》、《乐高蝙蝠侠》都是那个年代不可多得的动画佳作；八贤王哥斯拉也从海底浮上水面，派出老伙计金刚带着《金刚：骷髅岛》前来试水。不过真正打出杀招的，还是一直觊觎大统的哈利波特系列。

▲孩子们，他们好像回来了

尽管在2011年时哈利波特正传系列完结，但这一系列电影的人气却经久不衰，这给了之后这一IP翻红的机会。2013年，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罗琳有意向编剧行业进军，于是她联合了几位制片人向华纳提交了一份有关哈利波特系列前传的项目草案。在草案中罗琳将电影命名为《神奇动物》，总体参照蓝本则是《哈利波特》小说中的指南性读物《神奇动物在哪里？》。华纳随后将这一项目正式命名为《神奇动物在哪里？》，并任命大卫.耶茨为本片导演。电影于2015年开拍，2016年感恩节档期于全球上映。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唯独改变不了哈利波特系列粉丝的热情。《神奇动物在哪里》带来的别样的旧日英伦时光俘获了观众的心，为本片带来了2亿多美元的首映票房。本片之后则总计取得了8.14亿美元收入，和《正义黎明》基本打平。本片的成功也标志着哈利波特系列仍然有可供挖掘的资源，意味着新的夺嫡大战里生力军的现身。

▲本片是《神奇动物》系列票房最高的一部

家里斗成一锅粥，家外则是已经白热化的市场争夺战。在华纳雄心勃勃的推出DCEU时，隔壁的MCU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美国队长3》的11亿美元的票房像针一般狠狠刺痛了华纳的神经，而福克斯的《死侍》与《X战警：天启》的上线更让华纳高层的内心愈发躁动。于是就在《正义黎明》推出后不久，DCEU的第三部电影《自杀小队2016》上线了。当然了，这部电影的结局大家也知道：哪怕这部电影挣来了接近7.5亿美元的票房，精打细算的华纳仍然觉得这是一次失败。整部电影充分证明了就算你找来玛格丽特.罗比这样的靓女和威尔.史密斯这样的俊男也救不了一部打从根上就烂透了的作品。出师不利的华纳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加紧上马《正义联盟》电影。

但是尽管华纳很急，它还是先别急的为好。就在转过年来的2017年，DC电影史上第一部《神奇女侠》电影上线了。这部好莱坞少有的以女导演担纲的作品在那个夏天点燃了观众的热情。《神奇女侠》很少见的将超级英雄电影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结合起来，在家国天下的宏大叙事里完美的嵌入了一段动听的儿女情长。而且，在那个政治正确刚刚抬头的年代，《神奇女侠》中对于戴安娜的身份构建和角色刻画无意中吃到了时代红利，使得这部电影同样作为一部平权作品而受到重视。正因如此，本片拿下了8.24亿美元票房，迅速挽回了《自杀小队》带来的颓势。华纳的DCEU，前路似乎仍然很光明——当然，这是当时华纳的看法。站在上帝视角的我们，其实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神奇女侠》直到目前仍然是以女性视角描写女性超英作品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没错，被华纳寄予厚望的《正义联盟》扑了个大街，直接断送了整个DCEU的前途。而之所以这部大作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要从十年前讲起。2007年，华纳曾经开发过一版《正义联盟》电影，但这项企划因为随之而来的好莱坞大罢工和《黑暗骑士》系列带来的战略调整一拖再拖，直到2009年，华纳干脆人工流产了这一项目。但是不少电影人还是对本作念念不忘，其中就包括曾经写过同样流产的配套作品《闪电侠》的戈耶。2013-2016年期间，忙里偷闲的戈耶曾经拿给华纳一份草案，受到了重视，但戈耶随后因为精力不足退出项目，剧本被交给了《正义黎明》的编剧克里斯.特里奥。至于导演，当时的华纳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已经和自己深度绑定的扎克。其他主创也基本上是前几部电影中登场过的角色，仅有的新角色是埃兹拉.米勒扮演的闪电侠。

▲正义联盟废案重渲染艺术概念图，来源见水印

正如之前所述，那个潜伏了二十多年的诅咒在21世纪10年代再次缠上了华纳。就在《正义联盟》稳步推进项目进程的时候，指导机构DC影业的内部却弥漫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气氛。一些别有用心的关于《正义黎明》的负面报道被放在了杰夫.琼斯等高管们的桌上，哀怨的警告他们“让DCEU染上黑暗是错误的，这部电影只有向MCU风格靠拢才能获得成功。”本就对《正义黎明》没拿到十亿美元票房颇有微词的华纳这下炸毛了。他们开始对《正义联盟》的制作团队吹风，给他们小小的上了一番强度。但扎克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不愿低头的他仍然坚持着原定的开发计划。拧不过扎克的华纳之后在一些主创的打气下也短暂地恢复了信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件事情发生了：

扎克的女儿小秋自杀去世了。

这一巨大的噩耗压垮了扎克一家，扎克随后辞去了所有职务回到家里去处理女儿的后事。同时被压垮的还有华纳。恐惧心作祟的华纳很快就找来了传奇导演乔斯.韦登前来接手导演工作。后面的事情就是耳熟能详的补拍疑云和剪辑风波了，我们无需在此枉费口舌。总而言之，这部平白无故经历了回炉重拍的电影成本一下来到了3亿美元。而这使得戏外的剧组与华纳背上了比戏里的正联众人还要重的担子：这部片子的票房必须起码来到7.5亿美元水平，否则铁定会带来亏损。而华纳是不能容忍亏损的。

▲不论如何，在《正义联盟》电影开发的过程中，杰夫.琼斯的作用都是无法忽视的

可是观众也是不能容忍烂片的。2017年11月，在又一个没有对手的感恩节里，《正义联盟》站上了属于它的舞台。在本片开画伊始，票房便不冷不热，试映票房和《神奇女侠》打平，为1100万美元。正式上映后，本片取得了9380万美元首映票房，成为DCEU第一部没有突破一亿美元首映票房大关的电影。此后本片的本土票房一路走低，最终拿到了一个不咸不淡的数字：2.29亿美元。屋漏偏逢连夜雨，北美票仓失利的同时，《正义联盟》的国际票房也不咋地。除了在我国取得一定成绩之外，在欧洲和东南亚这部电影都没有掀起水花。最终，本片以6.61亿美元全球票房草草收盘。DCEU的支柱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但实事求是的说，《正义联盟》院线版的质量比起后面DCEU的大部分作品要好很多

针对《正义联盟》究竟为何表现不佳，几多年来早已有不少长篇大论，我们不愿徒费心思班门弄斧，也不愿拾人牙慧老调重弹。韦登的改编是怎么让本片落入对《复仇者联盟》庸俗的模仿不必多言，而联系之后放出的导剪版，扎克设计的诸多既要又要的情节造成的节奏拖沓也早已为不少人所诟病。在这里我们真正想提的，是这部电影背后折射出的一些好莱坞产业体系中存在的问题。和现今导演中心制占据主流的国内影坛以及强调本土色彩的港台电影不同，好莱坞存在着一种极端情况，即要么片方占据上风，要么导演唯我独尊。说的不客气些，好莱坞成了个二极管。电影公司和导演之间并不是合作关系，而是敌我矛盾。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导演往往选择屈膝服从，任凭公司对自己呼来喝去，另一些自我意识较强的导演则选择和制片方兵戎相见，最终迫使资本低头。但实际上，两者皆不可取，而《正义联盟》的失败就是最好的教训。资本具有逐利性，而逐利的资本往往是盲目的。一点点风吹草动便会让唯资本是从的电影公司们草木皆兵，继而对艺术创作展开错误的干涉；导演也是一样，对于独立性的追求会让他们忽视很多东西，掉入风格化陷阱中走不出来。《正义联盟》之所以潦草落幕，正是疑神疑鬼的华纳和天生倔强的扎克之间两败俱伤的结果。

▲几位主演的人生也因为这部电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但是败了又如何？日子还得照过。在扎克退出DCEU之后，华纳不得不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是直接砍掉DCEU另起炉灶，还是痛定思痛亡羊补牢？华纳选择了后者，因为急需回血的华纳现在就指着和AT&T财团之间的收购案能够顺利完成，而自己的业绩表现将是AT&T决策的重要参考。于是在2018年，好似大彻大悟一般的华纳接连投放了不少高质量电影，这其中既有粉丝向电影《头号玩家》，也有实际上作为投资项目推出的《巨齿鲨》。太子爷的再一次垮台也让其他人抓住了机会。神奇动物系列的第二部《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也在2018年上映。在这部电影里罗琳依旧展现了出色的编剧水平，继续拓展了魔法世界的规模。几位主演表现也比较合格，尤其是当年还心智健全的埃兹拉.米勒更是作为当红炸子鸡带给了观众和粉丝相当惊艳的表演。不过，由于受到约翰尼.德普离婚案的影响，《格林德沃之罪》的票房没有如之前那样火爆，本片共取得6.5亿美元票房，是截止当时所有哈利波特系列中票房最低的一部。看起来，卯足了的劲的七阿哥的野心这一次要落空了。

▲《头号玩家》当年其实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长线IP，可惜斯皮尔伯格最终没有选择拍摄续作

《格林德沃之罪》的失利给了DCEU一个翻盘的机会。太子殿下随后便派出了手下另一员大将《海王》再掀波澜。和《正义联盟》与《闪电侠》类似，《海王》也是很早就被立项但最终被华纳在21世纪初搁置的项目之一。但由于DCEU的推出，海王被作为一个独立项目复活。2014年起，华纳开始为本作寻找导演和编剧，2015年时，温子仁被确定为《海王》电影的导演。一直作为小成本恐怖片导演屈居二线的温子仁相当看重这次机会，他在本片中很好的把握住了市场脉搏，将自己多年以来的经验融会贯通在这部电影当中。广阔但黑暗的海底世界配合一个怎么也看不烦的孤儿寻根的故事让《海王》一举在2018年圣诞档期取得了空前的好成绩，本片迅速打败了《野蛮游戏：决战丛林》和《大黄蜂》，取得了总计11.52亿的超高票房。无论是亚瑟自己还是DCEU，都把这场翻身仗打得相当漂亮。

▲《海王》电影的大爆使得这个当年的二线角色一跃成为一线IP

这场胜利也给华纳带来了它想要的。对赌成功的华纳没有让它的新朋友AT&T失望，两者在2018年6月签订了收购协议，华纳公司之前拥有的时代传媒被拆分出去，剩余部分被改组为华纳传媒集团。新朝新气象，对华纳前景十分看好的AT&T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一系列改革。首先，他们撤换了已经为千夫所指的华纳掌门凯文.辻原，任命了安.萨诺夫为新的华纳董事会主席。紧接着在2019年，华纳内部展开了大规模重组，动画、娱乐等部门被整合进刚成立的华纳传媒集团中作为子部门存在。新生的华纳似乎在此时终于坐完了过山车，能够有新的机会脚踏实地，重攀巅峰。

但怎么检验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有没有烧好呢？电影项目的得失成败自然是头回赶考的新华纳必须做出成绩的一张试卷。而这张卷子的第一题自然还是DCEU。不过这一回华纳换了解题思路。它不再尝试从过去的废案和失败的《正义联盟》中榨取已经枯竭的灵感，而是另辟蹊径，写下了名为《雷霆沙赞》的答案。《雷霆沙赞》这一项目的起源和其他DCEU项目类似，都是2009年时期留下的遗产。但是和其他项目不同的是，华纳在重拾这一企划之后没有延续任何原来的设计，把整个项目推倒重来了一番。原先作为电影编剧的杰夫.琼斯和内定的导演彼得.西格尔全部退出项目，大卫.桑德伯格和亨利.盖登成为了新的主创人选。作为新线时代起就活跃在华纳的老将，如今成为新华纳的新人的他对老板这时想要什么十分清楚。“花小钱，办大事”是此刻唯一能入华纳法眼的宗旨。

▲当时的沙赞几乎已经沦为了背景板

正因如此，《雷霆沙赞》的风格其实和之前的DCEU有些不同。桑德伯格抓住了“沙赞”比利.巴特森身上一直以来的少年感特色和沙赞身上无法被黑暗现实风格抹掉的趣味性，为观众带来了一部没有观影门槛的合家欢商业作品。温馨的家庭生活搭配上轻松的喜剧桥段，再点缀些伤感的煽情，《雷霆沙赞》的团队为疲惫不堪的粉丝们端上了一盘用料平常但做法考究的大菜，让每一个走进电影院的人既吃的饱更吃的好。本片在2019年春季上映，北美票房总计1.4亿美元，全球总票房最终达到3.68亿美元。尽管看起来挣得不多，但结合本片仅仅9000万的制作成本，《雷霆沙赞》让华纳确实小赚了一笔。

▲但之后复制沙赞模式的电影基本没有成功

《海王》和《雷霆沙赞》的成功维持住了DCEU摇摇欲坠的地位，也使一直想让自己挤进二番战的八阿哥哥斯拉眼热不已。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哥斯拉这回决定亲自出马，好让大家看看《怪兽之王》是否名副其实。还记得我们在上一期里提到的《超人归来》这座好莱坞黄埔军校吗？这座军校今天就要迎来它最后一届毕业生。2016年，华纳和传奇影业敲定了制作《哥斯拉》续集的计划，但前作的导演爱德华兹此时已经凭借《侠盗一号》功成名就，不再愿意回归《哥斯拉》系列。于是，曾经担任过《超人归来》编剧的迈克尔.道赫蒂成为了本作的导演。身为特摄片粉丝，对于哥斯拉有着深厚感情的道赫蒂拿出了自己生平所学，来为哥斯拉这只传奇巨兽打造专属于他的王者风范。喜欢大场面的道赫蒂一口气给哥斯拉安排了不少配角，从东宝那里先后挖来了魔斯拉、基多拉、拉顿等等大咖来和哥斯拉搭戏。本片的特效和动作场景也比前作规模高出不少。踌躇满志的道赫蒂，决心用《怪兽之王》这部电影，作为自己的毕业论文。

▲哥总：寇可往，朕亦可往！

然而这篇大作离题太远，并未在答辩中取得满意成绩。本片于2019年5月上映，首映当周票房就不太理想，只在北美拿到了4780万美元。之后在国际票房上《怪兽之王》后继乏力，也只拿到了4820万美元。幸亏传奇影业的另一个东家万达在我国市场展开极限营销，才让这部电影在中国票仓取得了总计7000万美元票房，不至于亏的太惨。截止到下映，《怪兽之王》总计取得3.87亿美元，落了个和《X战警：黑凤凰》一样的潦草结局。

▲基多拉：不是，哥们，我票房呢？我票房呢？！

这点小挫折华纳自然没有放在眼里。真正让华纳在此刻如坐针毡的，是载入超英电影历史的《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MCU砍下的将近28亿美元的这座金山散射出的光芒整的华纳睁不开眼，也成为了一份无言的宣战通告。输人可以，不能输阵，慨然应战的华纳很快摆出了一副谁怕谁的架势，但实力的天平已经向这场战争的看客们提前剧透了结果：是的，在MCU和迪士尼如日中天的当下，刚刚恢复元气的华纳怎么可能有一战之力？

▲迄今为止票房最高的MCU乃至超英漫改电影

华纳自己当然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于是回到朝中的它紧急集合了手下所有大将前来议事。皇阿玛有难，几个儿子没有干看着的道理，于是上一秒还在为了龙椅打的头破血流的几位阿哥这一次终于放下矛盾一致对外，不少项目在此时纷纷立项。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2019年剩下的这小半年里，谁来担负起挫败MCU锐气的重担呢？就在满朝文武急得乱窜之际，一声大笑从角落里传来：

“吾观MCU，如插标卖首耳，不足为惧，且看本将一刀，便将其斩于马下！”

众人回首望去，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号称犯罪王子，闭关十年的小丑！没错，这位曾经为华纳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再度选择出马，这一回，他要在没有好搭档蝙蝠侠的情况下，一人挑战整个超英漫改电影体系。而众人有所不知，小丑计划的这场战斗，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2014年，待业在家的演员华金.菲尼克斯萌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以小丑这种反派为视角展开一部电影？要是自己能拍一部这种“角色研究型”电影，又会有什么结果呢？华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自己的经纪人，但随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然而华金不知道的是，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位名叫托德.菲利普斯的导演同样开始对以小丑为题材的低成本犯罪片有了兴趣。

▲小丑：还得靠我

2016年，菲利普斯找到机会把关于《小丑》的想法阐述给华纳，但众所周知当时的华纳正忙于DCEU，没有顾及这份默默无闻的企划。直到2017年，菲利普斯才用降低开发成本说服了华纳，但DC影业决定把这部电影和DCEU的联系降到最低。2018年，本片以“罗密欧”为代号开始筹备，斯科特.西尔弗被任命为本作编剧。编导团队凑齐了，现在只缺一位合格的男主角，而华金很快就被纳入了考虑范围。托德认为华金就是为小丑而生的，因此拒绝了华纳推荐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等人选。2018年9月本作开拍，2019年10月，《小丑》作为R级电影，单枪匹马杀入秋季档。

▲这是第一部小丑的个人电影

作为一部开发成本只有5500万美元，还顶着R级分级的犯罪电影，似乎没人看好《小丑》的前景。但是本片首映即打败了《毒液》等等大片，在北美地区一路过关斩将，接连挑落《终结者：黑暗命运》等多个竞争对手，最终在155天的放映周期里拿到了3.55亿美元。本片热度和话题度由于“小丑”这个题材也稳稳占据当时的热搜头条，美国各州电影院和警察局都在《小丑》上映时提高了戒备等级以避免重现2012年的惨案。美国陆军也多次警告士兵警惕可能的暴乱。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本片虽然热度不低，却没有造成当年那样的现象级事件。包括美国在内，全球所有上映地区在本片放映时均未出现治安问题。最终，本片豪取10.79亿美元，达成了和《终局之战》一样的20倍票房成本比。《小丑》也就此成为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票房达到10亿的R级电影。不仅如此，本片在艺术成就上也十分斐然。本片接连拿下金球奖和金狮奖，华金本人更是继希斯.莱杰之后再次成为凭借小丑这个角色拿下奥斯卡奖项的演员。

▲实至名归的票房奇迹

很多人也许心中都有这样一个问题：小丑究竟有多难演？这个问题交给不同的人回答会有着不同的答案。莱杰会告诉你只需要放空自己带入进去，让自己与混沌合二为一即可；莱托则会告诉你拿捏这样一个角色是很困难的，你需要把握好罪犯与疯子之间微妙的区别；而华金会告诉你：

“小丑不是演出来的”。

是的，不同于莱杰的体验派，莱托的表现派，华金采用了大量的方法派表演技巧。据剧组人员回忆，华金在拍摄时经常会情绪失控，独自一人离开片场然后又回来。在华金眼里，他不是在扮演小丑，而是尝试着成为小丑。的确，在片中华金用入木三分的演技成功饰演出了原名亚瑟的小丑被“最糟糕的很多天”折磨到极点之后成为的样子，更用自己的眼睛倒映出了那个即将被愈演愈烈的社会矛盾撕裂的美国未来可能的模样。我们甚至可以推论，这部电影之所以那么成功，除了华金的演技和编导团的剧本以外，更多的是这部电影挖进了美国人的内心之中，将他们最惧怕的东西客观的呈现了出来。

▲演好小丑对每一个演员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无论怎样，很显然，在这个充满朝气的2019年，华纳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半壁江山。随着“神奇动物”和“哥斯拉”两大IP的出现，华纳一直以来的大IP战略也有了新的发力方向。只要运作得当，也许华纳还能再次在荷里活的逐鹿大战里重振雄风。

但可惜没有如果。一场疫情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2020-2023：

日落不熄，长月不明

2019年的冬天比任何时候都要冷。一场毫无来由的疫情席卷了全球，使得世界各地的发展都不同程度的陷入了停滞，好莱坞也不例外。自2020年起绝大部分影厂都开始打存量战，业绩也开始下滑。体量巨大的华纳尤其惨，自2020年开始年净利润额和投资回报率便持续下滑。出现这样的情况，观众消费力和消费意愿的下降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华纳自己的运营上出现的问题也不容忽视。在本来就档期稀少的2020年，华纳浪费了不可多得的机会，先后推出了三个女孩过家家的《猛禽小队》、反正没人看所以没用心拍的《女巫》等多部烂片。被寄予厚望的《神奇女侠1984》也被拍成了个不那么好看的美国版《白蛇传》——许仙死了的那种。如此安排不啻于将市场份额拱手让给他人。很快华纳就和被新一轮超英疲软期影响的老对手迪士尼一块靠边站了。但问题在于人家迪士尼家大业大，华纳拿什么跟人家熬呢？

▲这部片子的烂度比肩《雷神4》

喝西北风喝到反胃的华纳开始打起了流媒体的主意。2020年5月，华纳上线了自家的流媒体平台HBOMax。在疫情期间诞生的HBOMax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狠狠爆宅在家里的美国人的金币。每月14.99美元的售价在华纳看来颇为合理，毕竟他们即将端给观众可都是稀世珍馐。是的，就在次年，华纳便通过HBOMax发布了第一部流媒体电影《正义联盟导演剪辑版》，紧接着《哥斯拉大战金刚》和《新自杀小队》也先后凭借流媒体和观众见面。这些片子质量良莠不齐，收入也高低不等，但都替华纳挣来了真金白银。而其中成绩最好的莫过于《哥斯拉大战金刚》。六十多年后的两兄弟再度见面后碰撞出了比当年更炽烈的火花，以精彩的动作场景和究极的特效水准力挽了当时跌至谷底的华纳，成为了那个时候华纳的擎天一柱。但是经常打灰的朋友们应该知道，行将倾覆的大厦，独木难以支撑。哪怕哥斯拉跟基多拉一样长出三个头，金刚跟大圣爷一般生出六只手也扶不起一路向破产边缘俯冲的华纳。2020年，华纳的财报显示当年净利润率为-40.51%，2021年则为-16.16%；每股收益增长、净现金流等指标也出现了类似幅度的下滑。难看的财报如同一张符咒，贴在了快要成为僵尸的华纳传媒的脸上。

▲图为华纳2020-2023财报指标一览

华纳其实不是没想过自救，但频繁的人事更迭带来的项目变更实在是让整个走向余晖的王朝难以为继。尽管派出了像是《猫和老鼠大电影》和《黑客帝国4：矩阵重启》这样的先锋，但是糟糕的战绩实在无法给华纳带来哪怕一丝喘息的机会。风雨飘摇之中，华纳再次看向自己的孩子们。江郎才尽的六阿哥《黑客帝国》已经难堪大任，三阿哥动画电影又缺乏技术支持有心无力；七阿哥哈利波特虽然憋了个大的，可还没到时候，老八哥斯拉也已经精力耗尽，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华纳，此刻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条破船，等待着沉没的宿命。

不，还有的救。角落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是谁敢出此豪言？华纳的目光殷切的扫过每一个角落。

是我。黑暗里，一个身影从后往前大步走来。他轻轻的从哥斯拉的手中接过了华纳的大旗，朗声说道。众人回望过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样闭关五年的大内第一高手、太子太保——蝙蝠侠！没错，就在那个细雨不绝的2022年初春，《新蝙蝠侠》带着决死的意志走上了和MCU第四阶段众魔神一分高下、将《壮志凌云》的派拉蒙从苍穹之上挑落的战场。曾经是传奇漫画家杰夫.洛布座下高徒的马特.里夫斯将全部内功化作一记见龙在野，搅得漫改电影这潭死水突然间惊涛迭起，巨浪频发。罗伯特.帕丁森则直接撕掉油腻小生的标签，使出看家本事诠释了一个苦苦追寻若有似无的光芒的黑暗骑士。俗话说“用心就会有所得”，黑暗骑士这一次的冲锋终于给华纳面前的夜幕撕开了一角，让希望的光芒终于能照进华纳王朝之中。《新蝙蝠侠》在仍然凋敝的2022年电影市场上取得了总计7.7亿美元票房，成为了21世纪继《黑暗骑士》系列之后表现最好的蝙蝠侠电影。依稀间，华纳仿佛看见，蝙蝠侠、哥斯拉、哈里波特等等虚拟形象化作了真人，他们手挽着手，用身体组成了一条绳索，牵引着马上就要溺水的华纳向着岸边游去。

▲历史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蝙蝠侠永远是翻盘的关键

但上天就是喜欢折磨人。2022年的华纳传媒还有好几关要过。这第一关，便是已经没有培养可能的DCEU。下定决心的华纳终于决定把废太子回炉重铸，在新上任的掌门人大卫.扎斯拉夫的推动下，知名导演詹姆斯.古恩被聘为新的DC影业负责人。一上任，古恩就宣布自己马上要重启整个DC电影宇宙，建立新的名为DCU的横贯流媒体、电影、游戏、动画四大平台的媒体宇宙。迎新必先除旧，华纳随后彻底砍掉了像是《蝙蝠女孩》这样的前景不好的项目，并且快速释出了《黑亚当》这部本就是从噱头中诞生的作品。在和DCEU说再见的同时，华纳还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大幅减少当年推出的电影数量，把精力放在整顿内务上面。正因如此，我们可以看到在2022年，华纳实际上线的大片少之又少，除了《黑亚当》之外就只有一部保证基本收入的《神奇动物：邓布利多的秘密》上线大银幕。过完这两关，突然间脑子开窍了的华纳还做出了另一件壮士断腕的大事：再次重组。从2021年末开始，华纳传媒开始启动和AT&T旗下另一传媒巨头探索传媒的合并项目。新的华纳更名为华纳兄弟探索集团，旗下各部门打散重组为三个部门：华纳/新线影业、DC影业、华纳动画集团。扎斯拉夫此举用意很明显，就是为了将华纳多年以来管理混乱的情况好好整顿一番。这次重组裁掉了不少高管，一些过去的功臣良将也纷纷让贤。被行业大萧条打垮的华纳，终于迈出了重生的第一步，吗？

▲新任DC电影掌门人詹姆斯.古恩

也许是，也许不是。新的华纳探索仍然面临和之前一屁股烂账的切割问题。DCEU毕竟还有几部电影等着上映，也总要给自己一百年的兴衰起落做个总结。于是华纳一口气在刚刚过去的2023年里放出了四部超英漫改电影，分别是《雷霆沙赞：众神之怒》、《闪电侠》、《蓝甲虫》和《海王：失落王国》。虽然缄默也很想再次回顾一下这些电影中的种种，但鉴于我们之前的影评节目已经详细针对这几部电影进行了分析，因此我们就不再废话了。这期内容最后的重点，缄默也不想再卖关子：没错，就是古恩的DCU新项目。伴随着《闪电侠》带来的重启，我们将先后看到以神明和怪物领衔的DCU第一章节和《小丑2》、《新蝙蝠侠2》等老酒新酿的DC异世界。在古恩的规划中，DCU下属的项目将会比之前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但不会像MCU那样出现滥竽充数的作品。DCU当中的每一个项目都是一部会被精雕细琢的作品，为了保证质量，其中绝大部分是由古恩亲自监制的。而根据时间表，如果没有什么重大变故，在今年12月我们就将迎来DCU的第一个正式项目《生物突击队》，而在明年我们便将看到DCU原点项目《超人》的登场。还是那句老话，对于新的DCU，咱们走马见真章。

结语：

百年王朝弹指一梦，繁华世纪且看明朝

让我们回到这个系列最开始的那一刻。就在玛格丽特.罗比和摩根.弗里曼走上舞台为华纳做百年致敬之时，幕布背后的华纳，正在启动自己的百年纪念活动。这场规模浩大的活动主题被确定为“讲故事的一百年”，意在通过一张张照片与一缕缕胶卷，来为观众全景式展现华纳帝国的传奇史诗。华纳有资格这样做吗？当然有。它曾经是实验电影的天堂，是漫改电影的王国；它仍然是动作电影的翘楚，是科幻电影的领军。这家公司波澜壮阔的航程是整个好莱坞的缩影，更是美国乃至世界电影艺术发展历程的折射。静下心来回顾这段历史，我们能够从中体会到一代代好莱坞电影人品味过的酸甜苦辣，更能看见一个个摄影机里展现出的人类文明的风向标。

但《过秦论》中有这么一段话：“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同样在好莱坞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的华纳也在这个日新月异的21世纪慢慢走向衰落。战略不明、战术不灵、上位者昏聩不能远谋、下位者茫然不知所措，这个巨大的帝国似乎缺了一个能替她掌舵之人带领水手们朝着一个看得见的目标启航。可一艘船不是靠着舵手和船长一两个人往前航行的，她靠的是每一个参与这场旅程的人。华纳多年以来的战略一直缺乏远见和方略，总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其他影厂的屁股后面试图追赶别人的脚步。而我们要说：停下。每个人与每家公司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邯郸学步必然东施效颦。希望再次重生的华纳能够真正涅槃重生，抛却过去限制自己的错误、诅咒与枷锁，真真正正的从电影艺术重新起步，去再一次在崭新的天地里，书写不一样的辉煌。

《华纳王朝》所有内容，到此正式结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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